有吉

这个人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留下了一些烂尾工程

花好月圆

水仙,年更,腾过来以做警醒。

couple:王盐X王嗲嗲





王家是个老派商户,许多规矩都依着旧式,比方说王家老爷子王敬平过寿,特地请了个戏班子,在家搭台唱了三天的戏。

王盐是留洋归来的新派人不惜了看,第一天被他爹拉着去了,看了不到半个钟头就犯困,回屋里躺着了。第二天死活不肯来,到第三天他在园子里晃了晃,见台还没拆,匆匆呷了口茶要走,被二少爷王毛毛给叫住了,王毛毛头顶翘着几根毛说“嘿,别别,哥你来的正好,先别急着走,今天你瞧瞧是外国的蝴蝶夫人漂亮,还是咱们这的杜丽娘俊俏。”王盐不好扫弟弟的兴,也就坐下了,没多会,笙乐胡琴一响,抬头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掀帘出来,王嗲嗲踱着步子走上台前,每行一步,眉眼就放低一分,粉衣水袖,杏眼桃腮,一开腔尾音拖得人心尖痒。

王盐问王毛毛唱的是什么,王毛毛是个老戏迷了,个中高手,一听就知道今天换了出,唱的不是牡丹亭,却是孽海记。讲小尼姑不愿当尼姑,下山去了。王盐听到几句“奴把袈裟扯破,埋了藏经,弃了木鱼…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,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,凭他打我骂我,说我笑我,一心不愿成佛。”心里直喊好,想妙啊妙,词是妙词,人是妙人。

他高兴地跟王毛毛私语“想不到咱们戏里也有跟莎翁笔下少女一样,一猛子扎进爱情的。”王毛毛说“哥,咱们这戏里多了去了。”王盐笑不做声,叩了叩桌子,眼尖的下人便靠了过来。本来想叫下人把人留下,来他这边领个赏,既怕唐突佳人,又怕让他爹王敬平平白多留意上,临时就改了主意。只问下人“哪个戏班的?”一边问话,眼睛还盯着台上人看,看得王嗲嗲多少风月里走过,还显嫩,万种风情递过来随着贴缀的点翠泡银的花晃。晃花了人眼。


王嗲嗲是春晖班的台柱,是从小被丢在戏班子门口,由班主一手带大的。王盐想,打听清楚了,过几天再去找人也不迟,迟早这个人是要认识认识的。不料,晚上就有三姨太房里的人过来传话,说三姨太邀大少爷过去打牌,他一去,不多会王嗲嗲来了,人已经脱了戏服了,俏生生一张小脸,除了戏妆后仍是白净打眼,唇角天生往里陷下两处窝,唇峰迷人,下巴颏是尖的,看人时下巴颏顺目光往上抬,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才转到一半,下巴颏就又收了回去,剩下点风流眼色落到人身上,像怕羞又像不屑了多看你,匆匆那么一望就过去了。三姨太就把这样的王嗲嗲往王盐跟前一推,说让他单独给大少爷唱一段,唱好了有打赏。王盐是长房长孙,少不了各房巴结,但他多看了三姨太一眼,还是觉得三姨太未免太过于会察言观色了。



王盐反感三姨太面上也就没有好脸色,王嗲嗲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该不该唱,绛唇一瘪,刚端了端姿态,要开口。王盐扯了他袖子,一把把人带到身边凳子上坐下。桌上摆了各色茶点,王盐问王嗲嗲喜欢吃哪个,王嗲嗲说都好,没有特别喜欢的。王盐就挑了盒子里最好看的一块糕点递到他嘴巴边,略带了点笑看他“别唱了,唱一天了,饿不饿。”他看了看王嗲嗲青棉布长衫里伸出的一截手腕,小声说了句“怎么这样瘦。”

王嗲嗲自己接了糕点,随礼节道了句“谢过大少爷。”不动声色地往凳子边沿坐了坐。王盐起身给他倒茶,余光斜看着他,他也不犯怵,在王盐的目光下把糕点往嘴里送了一小口。王盐出身富贵,自是以为他们这些戏子都是欢场中人,他从前见过些旦角,与各个老爷们调情都大方的很。但他发现王嗲嗲不一样,王嗲嗲虽然应付自如,耳后到脖颈却浮出一片红,王盐盯他盯的愈长久,红遍愈深,似要蔓延到衣服底下去。王盐有些莫名地心悸,却也不觉得坏,恨不能屏息相处,生怕吐吸纳气也毁坏了这不可琢磨的感觉。


王嗲嗲心不在焉,才就着自己的手没吞几口糕点,就给噎到了。王盐才算收回了眼光,随手把手里的茶递了出去,王嗲嗲咕咚一声,嘴又给烫到了。王盐才想起茶是他刚倒的,还烫。王嗲嗲恼了,恼的是刚才王盐盯他太过火,嗔骂了句“轻浮。”把茶杯往桌上一推,等意识到自己骂已骂了,气势才弱了,想起王盐也是位惹不得的大少爷。但又一下子收不回来那股气,三分佯装余七分娇气。王盐乐了,一下笑开“刚刚是发角儿的宝气?”王嗲嗲没说话,过了一会顺好气,张嘴便是一个嗝。王盐又笑,王嗲嗲自己也跟着笑。但王盐笑出了声,王嗲嗲没有。


这边来回逗了好几轮,人也熟了,三姨太还在屋里头,听他们自是心照不宣怎么暧昧怎么来,受不住了,捏着手帕咳了几声。王盐回过神还怪三姨太房里的人不会当差,水这么烫怎么喝。三姨太说她屋里的人糙,不比大少爷屋里的都是老太爷特意关照的,样样服帖,不过下人再好总是不知心的,大少爷也要有个体己的。王盐笑骂“就数三太太会揶揄人。”


王嗲嗲说不会打牌,就被王盐硬拉着陪三姨太,打了几圈麻将,王嗲嗲打得过分的好,王盐圈圈输,也不生气。看天色晚了,怕王敬平不高兴三太太房里留人打麻将,才急着送王嗲嗲回戏班,他平常不肯坐人力车,认为太使唤人。王嗲嗲说“想人人都不使唤他们,又想人人多使唤他们,他们也好多挣几个钱儿。”王盐想我使唤他们有些不安,王嗲嗲这样的人天生该使唤人,便顺他意叫了车。才初秋,风就有点大了,王嗲嗲小时候练功落下了病根,腿不大好,走久了喊累,天冷还关节疼。王盐刮他鼻子说“真是小精贵”,王嗲嗲愣了愣,被王盐扶上了车。王盐问他怎么了,王嗲嗲横他一眼,还没开口,王盐就说“知道了,不再这样逾矩了。”出门前王嗲嗲加裹了一件厚实披风,领口是圈白色绒毛,毛质不算好,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毛皮,雪白一团倒是衬人。拢着一张小脸。王盐盯着他一路颠簸起来便颤颤的耳垂,嘴边始终有着笑意。

王盐愿意陪他一起坐一回人力车,王嗲嗲也不好问他怎么不叫司机开车送自己,王盐更不好自己说破,说开车送会嫌路短。一路没什么话。往河岸边看,还有残存着的几树绿,乍看似几分春天景致。王盐看了会,见快到戏院门口了才转回头跟王嗲嗲说“我刚就想跟你说,碍于三太太在跟前儿。”王嗲嗲问“想说什么?”王盐犹豫了会:“想说你脱了戏装……”他贴近了王嗲嗲的耳朵悄默声地说“更好看。”

王嗲嗲推开他一点,上下打量王盐,王盐穿着西式正装,里面的马甲扣的严丝合缝。王嗲嗲看了看唾他“一个衣冠流氓。”

王盐觉得王嗲嗲有趣,把“禽兽“改成“流氓”是骨中有柔情,动不了粗口,连骂人都含蓄。


此后王盐常去找王嗲嗲听戏,一来二去俩人就这么搅合上了。王盐话不多,平常挺人模狗样的,正经的不得了,头发梳的一丝不苟,白西装配黑皮鞋走到哪都有人芳心暗许。但一他遇到王嗲嗲就喜欢拿王嗲嗲逗趣,像天生的浪荡子。捧王嗲嗲的人多了去了,男女老少逢场作戏,也有个把吸引人的主。刚开始王嗲嗲不把王盐太当回事,但有一回,他在两段戏的中间回来换衣服,看见王王盐正抱着花坐在他位置上等他,王盐没看见王嗲嗲,随手翻着王嗲嗲台子上的行头,翻了一会,挑了只王嗲嗲常戴的珠花,捏起来,放到了鼻子下,王盐的表情是无端的温柔多情,似陷入令人惶恐的甜蜜,他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,再睁眼又轻轻搁回了原处,若无其事地又拿了另一只珠花把玩。

王嗲嗲站在门口瞧了个正着,他只觉得动都动不了,仿若自己被他闻着了,嗅着了,吸光了精气神了,柔软无力想予他所求所想,反正整颗心都被他盘在手上了。

王嗲嗲自己是心动的太狠了,怕是缓不好了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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